“美元一年期存款利率5%，比大額存單還高。今年還有5萬美元的換匯額度，我果斷買入了美元存款。”社交媒體平臺上，劉瑩曬出自己的美元定期存單，言語中難掩喜悅。一直以來，受外匯管制等因素影響，大眾對美元理財產品的印象可以用“神秘”和“小眾”來概括。但2022年以來，美聯儲開啟了強勢加息周期，促使全球美元流動性不斷收緊，美債收益率抬升。而作為主要投資美債的美元存款，利率呈現加速走高態勢。在這樣的背景之下，美元存款接近5%的利率讓許多投資者心向往之。除了存量用戶大手筆搶購美元存款之外，也有相當一部分用戶躍躍欲試，考慮換匯購買美元存款產品。然而現實卻給他們潑了一盆冷水——雖然美元定期存款存在一定的利率優勢，但同時也要面對換匯限額、換匯成本、匯率波動等一系列風險。稍有不慎，便可能滿盤皆輸。“搶購”美元存款“2023年以來，美元定期存款尤其火爆。前段時間利率高達5.2%，每天都有大量的客人‘上車’，說是瘋搶都不為過。”國貿附近一家外資背景的銀行客戶經理林凱感嘆道。“受硅谷銀行、瑞信銀行黑天鵝事件影響，美元存款利率近期有所下滑，目前（4月6日）一年期定期存款利率為4.8%。”林凱表示：“2023年3月初，一年期美元利率為5.15%，超出人民幣存款利率3個百分點之多。在這樣的背景下，很多客戶選擇了美元存款，投資金額從幾萬到幾十萬美金不等。”從2023年4月的產品政策來看，D銀行的一年期美元存款要求2000美元起存，對應存款利率為4.8%。如果投資金額較高，可能會在一定范圍內上調利率。據客戶經理反饋，最近有客戶一次性存入10萬美元，審批過后申請到了4.9%的利率。得益于較低的起存金額，D銀行也吸引到了多元化用戶。林凱表示：“用戶年齡跨度較廣，30歲-80歲都有涉及到。印象較深的是一位80歲的阿姨，手里大概有60多萬美元（約合400多萬人民幣）。因為年齡大了，風險承受能力較低，一直在做美元的定存，很少做投資理財產品。”▲（圖源/視覺中國）與D銀行相比，中國銀行則給出了更具吸引力的美元存款利率報價。同樣是4月6日，中國銀行的一年期美元存款基礎利率為4.9%，如果能同時滿足其它附加條件（包括個人養老金開戶、他行轉入、存入金額數目較高等），可以申請利率上浮，最高能實現5.05%的存款利率。“最近美元定存火爆，許多用戶甚至一次性存入了三、四十萬美金。”中國銀行客戶經理小月告訴「市界」：“通常情況下，一年期美元存款要求五萬元起存。如果資金有限也可以和其他客戶拼團購買，只是等待時間較久、不確定因素較多，但最終大概率能申請到較高的利率。”至于建設銀行的美元存款利率定價，則設有多個存入區間——2000美元-1萬美元一年期利率為3.4%；1萬-5萬美元一年期利率為4.7%；5萬-10萬美元的一年期利率則處于4.8%水平。之所以出現美元存款的搶購熱潮，與居高不下的美元利率息息相關。而這一切，則與美聯儲加息脫不開干系。截至2023年4月9日，聯邦基金利率（銀行間同業拆借利率）水平為4.75%—5%，短期利率尚且如此，長期利率自然更高，這也意味著，一年期美元存款利率達到5%水平。D銀行客戶經理表示：“2022年美聯儲加息七次，相應的，美元存款利率也會急速上漲。以D銀行為例，存款利率從0.8%漲到3.0%、從3.0%上漲至3.5%，再到5.2%，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。許多低利率存入的客戶，不得不違約提前支取，再重新存入。”“一般來說，違約或提前支取會按照活期計算利息。而活期利率較低，大概在0.1%左右。”該客戶經理補充道：“但在利率急速上升的背景下，我們會鼓勵客人違約。我的客戶曾來來回回折騰了三次，因為0.8%和5%的利率，即便是活期利息也無所謂了。”利率倒掛的怪現象有意思的是，就在各家銀行用盡渾身解數進行美元利率大比拼的過程中，「市界」發現，有銀行的存款產品出現了“利率倒掛”的現象。以D銀行為例，該行一年期美元存款利率為4.8%，而半年期美元存款利率反而高出前者20個基點，達到了5.0%的利率水平。通常情況下，存款的利率水平跟存款期限和存款金額成正比。此番D銀行利率倒掛，只能說明該行對美元利率下降有較強預期：如果與用戶簽訂了長期合同，便意味著銀行要向用戶支付對應期限的利息，一旦短期內利率下降，銀行將承擔長期支付高息的風險。這也不難理解，為什么相較于一年期美元定期存款，D銀行更鼓勵用戶選擇時間較短的半年期存款產品。▲（圖源/視覺中國）而中國銀行則截然相反。該行六個月存款基礎利率為4.3%，最高可上浮至4.45%；而一年期存款則較前者高出60個基點，基礎利率為4.9%，最高可上浮至5.05%。對此，中國銀行客戶經理表示：“我行的美元存款產品，時間越長利率越高，如果不是急用，建議提前鎖定一年期利率，鎖定收益。”事實上，在市場普遍預期美聯儲加息放緩的背景下，以上兩家銀行選擇了不同應對措施，主要是因為盈利模式存在差異。D銀行作為外資銀行，具備在境內發放美元貸款的資格。也就是說，銀行以較低利率吸收儲戶存款后，再通過較高利率向外部貸出，從中賺取存貸差來實現盈利。如果美聯儲真如市場所料，出現加息放緩甚至是降息的情況，相應的，D銀行的美元貸款利率也會相應降低，收益可能會出現波動。至于中國銀行，則是通過境外分支機構將儲戶存入銀行的美元存款，轉移到美國，用于購買美國銀行的定期存款。在這樣的背景之下，無論美元利率走勢如何，都與中國銀行無關。因為，銀行和用戶的收益早已被提前鎖定。“一般來說，存款期限越長，相應的利率也會越高，若預計未來利率呈下降趨勢，銀行就會調整存款結構，減少吸收一些長期存款。”有業內人士認為，利率倒掛一方面是由于不同銀行對自己負債結構有不同的安排，另一方面也反映出銀行對長期利率走勢的判斷。而對于用戶來說，如何在一眾存款產品中選擇出最適合自己的方案，在規避利率風險的同時，又能實現收益最大化，成為其重點關注的問題。贏了利率，輸了匯率值得一提的是，雖然接近5%的美元存款利率讓許多投資者心向往之，但許多銀行會在用戶咨詢相關產品時進行風險提示——不推薦儲戶在沒持有美元的情況下盲目換匯購買產品。“每人每年便利化換匯額度只有5萬美元，如果換匯超過5萬美元需要提供證明材料。”中信客戶經理南楓表示，“現在買美元定存的人確實多，但基本上都是以前的存量用戶將手中的美元儲備進行投資。如果是新用戶，則非常有必要提示其考慮匯率波動風險。”“如果單純看中了美元存款利率，想要換匯存定期，完全沒必要這樣著急。”該客戶經理補充道：“匯率在其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。雖然5%的存款利率看起來非常誘人，但如果到期后匯率折損超過5%，用戶大概率要面對虧損的情況。”▲（圖源/視覺中國）以美元對人民幣匯率為6.87（4月9日匯率）為例。倘若用戶在此時換匯10萬美金（對應人民幣68.7萬元），用于購買5%利率的一年期美元存款產品，一年后利息收益為34350元。按此數據計算，若一年后匯率為6.53，在不考慮手續費的情況下，用戶不賠不賺；一旦匯率低于6.53水平，用戶就會出現損失。“按照美聯儲現在的加息進程，隨時會出現停止加息甚至是降息的情況。而美元匯率從高點7.2一路下滑至6.8，未來很有可能降至6.5。”談及對美元匯率的預期，南楓表示：“我建議用戶不要著急，只要在心里錨定好匯率范圍，待降到6.6或6.5水平時果斷換匯入手美元，哪怕存一個很短期的美元理財，大概率也會收獲‘匯差+利差’兩項可觀收益。”事實的確如此。從各銀行客戶經理的反饋來看，目前大手筆購買美元定期存款的用戶，多數是在匯率合適的時機便完成了換匯動作——有人在境外開設了公司、有人要給境外的家人匯款，也有一些計劃出國留學或是移民的用戶，他們會將每年五萬的便利化換匯額度考慮在內，提前換好匯，以備不時之需。長此以往，這些群體手中便積累了可觀的美元存款，且后續會繼續用美元消費，對于他們來說，大可以放心入手美元存款產品。但對于非存量用戶來說，除了關注匯率波動風險外，還需關注換匯過程中產生的換匯損失。一般情況下，銀行的購匯匯率（用戶向銀行購買外匯）會高于結匯匯率（用戶向銀行售出外匯），可以理解為用戶在辦理相關業務過程產生的手續費。根據過去一年的結售匯匯率變動情況統計，買賣美元所產生的平均成本損耗在0.4%—0.45%之間。匯率波動、換匯損失……以上種種因素成為普通投資者投資美元存款路上的攔路虎，他們望而卻步，不得不將相關計劃擱置，尋找下一次時間點。對此，光大銀行金融市場部宏觀研究員周茂華在接受北京商報采訪時表示：“美元存款產品利率雖高，但美元融資成本也高，并且近年美元匯率波動劇烈。美元存款產品利率維持高位，疊加近日美元匯率有所反彈，可能增加美元存款產品的吸引力；但近期美元走勢反復，波動較劇烈，需要防范潛在匯兌方面風險。”由此看來，美元存款更適合具有美元儲備、或是未來有兌換需求的用戶，至于后續不涉及美元消費的普通投資者，入手之前需要謹慎考慮換匯限額、換匯成本、匯率波動等多重因素，避免出現“贏了利率，輸了匯率”的情況。（文中劉瑩、林凱、小月、南楓均為化名）作者 | 周奕航編輯 | 韓忠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