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11月的第三周，本期我們將目光投向——精致省錢。過去，他們是最會花錢的一群人，如今，他們是最會省錢的一群人。今年雙11，不同于以往的瘋狂剁手，“精省人”們，早就做好了省錢攻略，他們流轉于各大購物平臺，下單唯一的宗旨就是，一定要拿到性價比最高的商品。除了省，他們還追求精致。省下來的錢被用于體驗性消費，他們看重事物的內在本質，享受效用、健康、愉悅、有品質。所以，消費并非生活的目的，而是抵達生活的手段。精致省錢背后，傳達一種理性消費的觀念，不再把錢花在商品符號上，而是建立在自身的真實需求——因為我需要，所以它值得買。文 | 謝紫怡編輯 | 易方興運營 | 圈圈兒年輕人正在“炫省”猶豫了好久，葉梓柳還是決定去買她心心念念的Apple Watch。那是被大家戲稱為“美麗小廢”的手表，26歲的葉梓柳剛工作不久，她打算趁雙11來臨之際，入手一塊來獎勵自己。她想著，既然表盤耐看，戴上以后能檢測身體數據，“反正總有用處”。雙11還在預熱，全網蹲價和比價的陣勢已經拉開了。她在各大電商平臺瀏覽了Apple Watch的價格，發現不同平臺的優惠花樣百出。她舉棋不定，又繼續網上搜索，看到很多人和她一樣，都在等待所謂的“全網最低價”。一位網友曬出自己花約2200元買到的最新Apple Watch Series 9系列手表，其疊加了消費券和滿減券，又用銀行信用卡積分兌換平臺優惠卡，累計共節省約800元。“太虧了！”對比之下，那些為多花了幾十塊、上百塊錢而自嘲的“大冤種”們，都在為已經流出去的錢而懊惱不已。今年雙11，社交媒體上，曬購物車的人數少了，而分享怎么樣買到便宜貨物的人越來越多。葉梓柳就發現，身邊的人漸漸從“炫富”變成了“炫省”。大家似乎都厭倦了繁雜的滿減規則，以及套路化的抬價操作。為了“反套路”，針對各個購物平臺的“省錢攻略”應運而生。快手和天貓合作了《雙11省錢指南》，邀請快手全站達人曬出自己的省錢秘籍。本著“應省盡省”的態度，不斷有網友圍觀“抄作業”。32歲的李非非為一份“窮鬼攻略”瘋狂心動，那里有批發的洗臉巾，15塊一箱的旺仔牛奶、21塊一支的國產口紅、39塊買到的藍牙耳機。他循著攻略的指引，花33塊買到了3.7kg貓砂，用269元買到了原價349元的家用攝像頭。年輕人買東西正在狂熱尋求低價。劉阿棟是一名快手達人，作為一名大一學生，他算了一筆賬。單在吃東西方面，按食堂一日三餐平均30元，再加上200元的水果和零食，每個月的花銷就有1100元。而算上生活用品和社交開銷，一個月1500元的生活已經不夠用了。▲ 圖 / 快手@劉阿棟“我600塊花了15天。”“我一周只花50！”“我的包19.8背了三年。”“我這個藍包9塊9。”為了詮釋“摳門精神”，快手達人丁鄭美子一人精分成好幾個人，進行所謂摳摳搜搜的反向攀比。在她那里，一瓶3塊的茉莉清茶，可以變成3種不同口味的奶茶。不用包的情況下，可以直接拎著塑料袋出門。這樣省錢，還省出了趣味。在快手上，達人莊小周和朋友還設計了一款“低價挑戰”的游戲。他們給家里的電子設備抽獎，再把抽中設備的原價數字相加，用最后的結果當成吃飯的金額。這個金額通常都不大。比如，3098元的AR眼鏡，數字相加是20元，買了份韓式炸醬雞排面；99元的小米充電寶，最后數字相加是18元，買了紅柳烤肉和陜西米皮。他們在有限的低價范圍選擇食物，反而還體會到了平時吃飯以外的驚喜——畢竟，加了麻醬的米皮嗦都嗦不完。▲ 圖 / 快手@丁鄭美子還有一種極致的省錢——假裝自己沒花錢。有網友分享開通淘寶的88VIP后，利用花唄分期免息的規則，可以達到“今年收貨、明年付款”。只要將還款日調整到每月25號，那么，收到雙11的貨物后，可以分三次慢慢還款，不僅沒有利息，還可以一直拖延到明年2月底再自動扣款。一位網友回復：“說得好像不用還錢一樣。”但對于把錢花在刀刃的滿級摳門人來說，就是要主打一個先享后付，提前得到最優價格的物品后，等它慢慢扣費，這樣就可以享受一種“似乎沒有付錢”的幻覺。從精致窮到精致省曾經，雙11還是葉梓柳一年一度的“吃土”大會。她記得，在上大學的時候，為了應對南方的冬天，到雙11，她都會購入遠超自己一個月生活費的棉襖、靴子、護膚品，有時還買好些零食。她依靠信用卡“延遲”買單。但一旦養成超額花銷的習慣，信用卡的額度越來越高，消費的欲望也變得沒有節制。直到有一天，當支出開始填不滿消費的額度，葉梓柳發現錢包已經完全被透支了。像葉梓柳一樣，許多年輕人，也因為無止境地買那些遠超消費能力的商品，過上了精致但窮困的“精致窮”生活。24歲的小玫曾受“女生不買奢侈品就是對自己不好”這類觀念的影響，養成了比較瀟灑的花錢習慣。第一次發工資后，她立馬就下單了神仙水。后面，她習慣了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買衣服、買化妝品，每月都有4000塊到7000塊的賬單等著支付，于是，到賬的工資都成了過手。這妥妥過成了“外表光鮮亮麗，實則兜里沒錢”。正如網上流行的一段對“精致白領”的調侃：他們穿上始祖鳥的沖鋒衣和Lululemon的瑜伽褲，手上戴著Apple Watch，腳上穿的是Salomon，耳朵里塞著AirPods Pro，端著Manner coffee，背上FREITAG開啟精致的一天——是消費主義的鮮明符號鑄造了所謂的精致。▲ 圖 / 網絡鮑德里亞在《消費社會》中說，消費已經成了對物品所具有符號意義的消費。購買的高檔商品，會與其他同檔次的商品形成“一串意義”，它們相互暗示，以生成對人的欲望的控制和支配。在這樣一整套消費品之間，人們消費的不是物品本身的功能，而是某種被制造出來的象征性符碼意義。在李非非身上，就出現了經歷過多消費之后的急剎車。2019年，他在廣東一家私人博物館做學術編輯，一個人離家工作，過上了沒有節制的生活。他漸漸沉迷在了一種“享樂狀態”中，索性直接請假，去大西北環游了一個月。那一次，他花了15000元左右，幾乎把當時的存款全部用光。旅行回來之后，李非非突然意識到，超額消費已經是一種很“危險”的行為了。“再那樣下去我可能就要扛不住了”，他開始克制自己，減少在外面大吃大喝的頻率，這才漸漸把支出降了下來。似乎就是在享樂欲停止的瞬間，才能從幻覺中抽離回現實。李非非看清了那個現實：碩士畢業后，他換過太多次工作：策展人員、電影院檢票員、街道辦聘員、中學圖書館管理員……沒有一件工作超過一年，他靠消費麻痹自己，仿佛一直處于“混吃等死”的狀態。到現在，不僅是李非非在消費上變得克制，整個社交媒體上都開始倡導一種節儉主義。年輕人花錢變得更加清醒了。從“精致窮”到“精致省”，就是在保證性價比和追求消費體驗的基礎上，降低消費成本和物質欲望。僅僅只是不會再在沒必要的地方花錢，但也并不會降低對生活質量的追求。快手達人臘月小九是一名十多歲男孩的媽媽，她經常拍各種家庭美食的視頻。這次雙11，她花一千多買了一臺破壁機，因為覺得“貴也有貴的道理”。想到新的機器不僅能做常見的豆漿、冰激凌、奶昔，還有十五種模式，其實也相當于省了一筆錢了。▲ 圖 / 快手@臘月小九這樣的省錢觀念，其實來源于大眾消費理念的更新，開始追求性價比和內心的滿足。省下來的錢用于健康、體驗、精神消費上。有一次，旅游博主羽城和家人去海南島趕海，退潮之后，他在大水坑找到了好多蝦子。在海邊，他們一起做了一頓蝦子大餐，沒有去餐廳消費，就品嘗到了風情的咖喱蝦盛宴。精致的極致精致省同樣離不開省，性價比是精省人們信奉的絕對宗旨。他們掌握了各種技術性的省錢方法，極盡節省之能事。沒有一個“精省人”不懂在信息海洋中鎖定最低價的方法。外出吃飯，他們會打開各類App上的團購套餐，通過貨比三家，再決定符合口味、價格實惠的餐廳。購物時，他們還會反復比對線上和線下的價格，促銷日便是心動日。精省人深諳各個商家的優惠規則，盡可能在肯德基的瘋狂星期四、麥當勞的窮鬼套餐，優衣庫的限時打折活動中薅到羊毛。葉梓柳就是在一口氣交完三個月房租后，意識到自己不得不精致省的。她堅持“只要實用，就買便宜”的準則，以十幾塊為單位，買來一大瓶蜂花洗發水、一箱丑蘋果，一周食量的貝果面包。下班之后，她還會逛社區的臨期商食品折扣店，買到比超市還便宜的酸奶和雞胸肉，就完美解決掉了晚飯不知道吃什么的世紀難題。美食博主“一個坨坨”對低價買到便宜小吃也有發言權。在東北夜市，她一口氣買到18塊的烤豬蹄、裹滿臭汁的冷面卷臭豆腐、15塊的芝士年糕、10塊的梅花小蛋糕、4塊的牛肉餅、8塊一杯的烤梨。她把美食攻略“炫”到快手上，比起分享帝王蟹大餐，小吃代表著更多選擇，畢竟“有多大能力買多少錢吃的”。▲ 圖 / 快手@一個坨坨快手上另一位博主小朱配奇呀也嘗試了，如何用13元體驗東北男孩的快樂。他去一家任意添菜的盒飯店打卡，掂了一勺大肉丸子、兩勺鍋包肉，還有東北亂燉和燒茄子，“吃多少拿多少”，主打傳遞一個省錢又實用的理念。畢竟，光靠個人的力量，“精省人”還不足以在消費市場游刃有余。好幾名快手達人分享他們的省錢攻略，并指路“天貓雙11”，分享了他們買到便宜好貨的經歷。15.9塊10包的抽紙、89塊兩箱的特侖蘇、399塊的耐克運動鞋，在天貓過雙11，不僅有淘寶百億補貼、“滿300減50”的優惠，還有爆款大牌的85折活動，能用88VIP疊加860元消費券，這屬實是精省人趕上的好時候。除了“省”，精省人在“精致”上不會含糊。他們已經形成了精致的消費理念和生活方式，在理性消費的慣習下，反而是越懂省錢，越過得精致。生活品質是不能下降的。李非非是switch游戲重度用戶，幾年前買到的《塞爾達傳說曠野之息》《超級馬里奧奧德賽》《異度之刃》等卡帶，還能反復帶給他精妙的游戲體驗。后面，他陸陸續續入手了Xbox無線控制器、頭戴式耳機，以升級游戲的裝備。當然，既然已經有了省錢的意識，他都是沖著優惠價格購買，花錢時也不會心疼。年輕人的消費確實更加多樣化。根據Just So Soul研究院發布的《2023 Z世代雙十一消費行為報告》，今年的雙11大促，有35.6%的年輕人的消費預算超去年，36.4%的年輕人消費預算與去年持平，與此同時，還有28%的年輕人減少了支出。“省學”治好了我的花錢焦慮更重要的是，精致省錢通過強化對生活的掌控感，還成為一種緩解焦慮的辦法。多次換工作后，李非非現在在一家軟件開發公司當行政人員，平時也兼職一些策劃工作。下班之后，switch游戲依然是他放松娛樂的主要工具。以前，因為工作而焦慮的時候，他一度依賴放肆買和沉迷游戲來轉移情緒。而現在，購物和游戲都是平靜的。情緒穩定了，購物也變得理性了。對于李非非來說，玩游戲能達到放空大腦、取悅自身的目的，客觀上還減少了物質欲望。至少，他不會再因商家制造焦慮的內容沖動下單。鮑德里亞也認為，生產的社會已經被消費的社會取代，這個論斷在一定程度上夸大了消費的作用。“我們并非完全處在由商品符號構成的虛擬世界，作為個體，也并非毫無能動地受消費裹挾。身處消費社會，回歸到每個人身上的議題就是：警惕消費主義，回歸真實自我。”這個價值觀，在快手達人星然那里得到了展示。她拍攝了一段主題小短劇——在辦公室，她剛被女同事嘲笑“愛用便宜貨”，就和男友宣布他們靠省吃儉用買下了房。“東西真實的價值不是價格，而是這件物品能不能滿足需求。”短劇用戲劇化的劇情和直白的語言宣揚，一件物品真正的價值不是價格，而在于它的用心程度。▲ 圖 / 快手@星然星然也提到了天貓“雙11省學指南”。這是快手和天貓的合作項目，雙方邀請謝娜為發起人，又邀請全站數百位達人曬出他們的省錢秘籍。丁鄭美子、莊小周、臘月小九等博主用短劇、美食、搞笑視頻的方式分享他們的消費理念，網友們在評論區回復“天貓雙11”就可以參與優惠活動。這促進了用戶轉化，讓天貓雙11活動得到了更廣泛落地。除了快手達人，全站用戶都可以參與有關的“省學”內容創作中。截至11月15日，參與的作品達到213.3萬作品，播放量突破了136.1億。話題#當代年輕人的省錢指南、#到底要怎樣才舍得給自己花錢#、#東北的夜市小吃#有多樸實無華等陸續在微博、小紅書等平臺出圈，獲得了更多精省人們的參與和討論。▲ 圖 / 快手品牌在快手能得到多次的曝光和轉化。無論是大學生、家庭主婦，還是職場打工人、街頭美食家，快手達人貼近生活中各個面向，他們以真實的內容收獲了所輻射的粉絲們的信任，也釋放了更多營銷價值。不僅是top級達人的帶貨能力超強，快手的用戶也擁有較強的購買力。最終，葉梓柳蹲到了平臺520元的紅包，買到了心儀的電子手表。她意識到，比起糾結手表的記錄功能到底能發揮多大作用，更加重要的是，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早睡早起和鍛煉。錢包捏得更緊了，葉梓柳又加了好幾個薅羊毛社群，她冷峻地刷過那些推薦的低價好貨，深吸一口氣，“我還不需要”。她扭動手上的Apple Watch ，默默地下載了一個記賬軟件。（文中受訪者均為化名）文章為每日人物原創，侵權必究